白色紫罗兰

专门搞迪乔的小号,迪乔西乔洁癖激推,但文字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些混邪,不用关注,谢谢你的喜欢wwww

【迪乔A to Z】W-亡魂

  *字母W,亡魂

  *有大迪炼小乔剧情慎入

  *有迪自己ntr自己的情节(?)慎入

  *ooc+bug+私设有

  

  Summary:知道一切都在失去,生活是地狱的诅咒。我喝得酩酊大醉,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确信你回来了。——阿赫玛托娃《白夜》

  

  

  月光照不亮墓地的森林,它们总在树梢处停留,只有几抹细小的月光从叶缝中偶然落下,在漆黑的泥土上,如同流动的水银。

  迪奥站在墓碑前,久久地凝视着上面镌刻的和他一模一样的姓名。只不过深埋六尺之下的并不是他,而是来自两个世纪之前的“迪奥·布兰度”。他低头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橙红色的一点光芒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星星,然后把烟灰抖落在墓碑上。

  如果乔乔看见的话,一定又要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迪奥想,那个小鬼分明是寄宿在他家里的幽灵,结果却总是越俎代庖地来管教自己,要不是一开始幽灵没办法被人碰到,他早就好好地教训那个小鬼了。

  托乔乔的福,他被迫戒了烟和酒,学会了怎么给自己做饭,以及记下来好几个来自两个世纪之前的,老掉牙的笑话和故事。

  但是今天他没有吃晚饭,喝了整整半瓶白兰地,现在抽着烟,然后一脚踹在了面前的墓碑上。

  他说:“我恨你,你害死了我的乔乔。”

  六尺之下的亡魂无法回应他,然而迪奥却觉得那个两百年前的自己正挂着讽刺的笑容,抱着他失去的乔乔,如同观看马戏表演一样,看着无能狂怒的自己。

  而迪奥能做的,就是在半夜翻入墓园,把墓碑捣得稀烂,就算那严格来说是他自己的墓碑也一样。哪怕现在是法制社会,摄像头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工作,他也要冒着被罚社区义务劳动的风险来一趟。

  因为一个星期之前的凌晨四点,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乔乔。

  

  迪奥第一次搬入这间房子的时候,他还很满意。这是一间老房子了,据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不可避免地有些老旧,角落里生了好几窝耗子和蟑螂。但它足够便宜,而且足够偏僻安静,远离嘈杂的人群,让迪奥能忍下其他微不足道的缺陷。

  即使在半夜起来上厕所时看见那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影子时,他还是因为这栋房子的价格,没有立刻把中介从睡梦中叫起来痛骂一顿,而是拿着晾衣杆靠近,准备要是遇到什么,就把房地产商告得倾家荡产。

  他走近了那个影子,那个有些半透明,模糊的,但是又意外清晰的影子。模糊是说,那明显是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只有“亡魂”一词可以准确地点出他的身份,而清晰则是说,迪奥可以看清他的模样。

  那是个称得上可爱的男孩,深色的卷发像是小狗的皮毛,懵懂的眼睛像是洒满了星星——也许那的确是倒映出的夜空的星星。他看起来还没到发育的年龄,身高大概只到迪奥的腰间,除了小腿上明显有着因为奔跑留下的薄薄的肌肉,别的地方就是典型的少爷身材。穿得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孩,精致的长外套下是一双裸露的小腿,挂着皮质的小腿袜带。

  “你是谁?”迪奥不确定对方是否可以回应自己,不过并没有用手中的晾衣杆打过去。因为他看见那孩子现在大约有一半的身体穿过了椅子,猜测对方大概没办法碰到实物,同样地,他也攻击不了他。

  那孩子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一样,失神的双眼望向迪奥,有些疑惑的样子。他转了转眼睛,很吃力地吐出几个音节:“j……jo……jo……”

  他咬了咬唇瓣,偏过头去,用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看向迪奥,为自己没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而感到羞愧。

  “忘了自己叫什么?”迪奥问。看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想了想,“你还记得什么?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吗?”

  男孩想了想,轻轻一跃,从地上飘了起来,飘到可以和迪奥对视的高度,然后像是祈求夸奖的小狗一样兴冲冲地靠近。

  迪奥嫌恶地后退两步,明知无用,还是把晾衣杆架在自己和男孩中间,“别过来!”

  他的态度显然吓到了男孩,男孩无措地飘着原地,不安地用手指揉捏着过长的衣袖,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妈的,”迪奥骂了一声,“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你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

  男孩涨红了脸,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我试过了,但是我没办法离开这间屋子,我好像以前是死在这里的——而且你不能说脏话,这一点儿也不绅士!”

  “又不是我杀的你!”迪奥烦躁地咂舌,“别用这种管教的语气和我说话,小鬼,不然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

  “你根本就碰不到我,”男孩哼哼了两句,“之前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坐在你的床头,但是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迪奥一想到有个鬼飘在自己床头,而自己还在床上一无所知地熟睡,就感到一阵恶寒,“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天之前。”男孩如实地回答到。

  三天之前,正是迪奥刚搬入这栋房子的时候。他打量了一下男孩,“见鬼,那群人买房子的时候可没说这里发生过谋杀案——要怎样才能让你离开?”

  男孩飘在空中打了三个转,像是在思考的模样,然后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能感受到我被我的尸体束缚在这栋房子内,所以我没有办法离开。”

  我他妈去哪儿给你找尸体。迪奥在心里骂到,他已经把屋子从内到外翻新一遍了,要是有尸体早就找到了,而且,这么久过去了,谁知道这个鬼什么时候死的,也许尸体早就烂成泥,化成花坛里的肥料了。

  理智告诉迪奥,他应该离开把中介叫起来臭骂一顿,然后要求退款,拿着钱再去找栋屁事没有的新房子。然而银行卡里为数不多的余额让他又一次咬牙忍了下来,在本地他找不到更便宜的房子了。

  就当找了个室友,他想,“喂,小孩,既然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的话……我叫你乔乔怎么样?”

  “jo……jo?”男孩念出这个昵称,莫名其妙地变得欣喜起来,他猛地飘到迪奥面前,如果他不是鬼的话,现在已经扑倒了迪奥的怀里,“乔乔,乔乔,乔乔!我喜欢这个名字,感觉好亲切,就叫我乔乔!”

  “迪奥,”迪奥也同样告诉了乔乔自己的名字,“我允许你住在我家,但是你别他妈来烦我,安分地当个听话的小鬼,就像你不存在一样,明白了吗?”

  乔乔落了下来,站在地上乖巧地点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驯服的小狗一样,让迪奥稍微松了口气。就当家里养了宠物好了,只要这个小鬼不来打搅他,他可以在物色到新房子之前和他共处一段时间的。

  

  不知道第几次把手中的烟掐灭,迪奥看着面前皱着眉的乔乔,开始反思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大概是从半个月之前,乔乔忽然可以碰到他的时候开始。那个时候他刚结束一次公司聚会,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家,刚打开门就一头栽到了沙发上,然后吐得自己满身都是。

  他没有关门,没有脱鞋,穿着皱巴巴的沾满了呕吐物的西装,变着花样地骂了该死的老板一通,然后就是骂他的奇葩同事们,再然后就是敌对公司的傻逼老总。至于他具体骂了什么,迪奥也不知道,乔乔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是不好意思复述他的原话。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西装已经被剥掉,只穿着被汗水搞得粘腻的衬衫,领带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脱了鞋,躺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份已经冷掉的烤面包,还有一杯水。

  宿醉残留的头疼折磨着他,但迪奥依然清楚地明白,一个醉鬼是没办法正确操纵烤面包机,还能拿稳一个玻璃杯的。这是他长期以来的经验,他每次喝醉后都会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没有哪一次例外。

  “迪奥,你醒啦,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他看见那个被自己叫做乔乔的鬼魂飘过来,试图端起那杯水,然后在手指穿透玻璃杯的时候疑惑地歪头,“奇怪,明明昨天晚上还能碰到。”

  迪奥叽咕了几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概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拿起水杯灌了几口水才稍微清醒一点。他看了看面前的餐盘,有看了看阳台上已经晾起来的西装,按了按自己鼓起来的太阳穴,“这些都是你做的?”

  乔乔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我忽然就能碰到东西了。我看你没有关门,下意识地过去想要关掉,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你醉得太厉害,吐了自己一声,我本来想给你换个衣服,但是你太重了,我搬不动你,就只脱了外套,领带……我不会解开那个,对不起。”

  “该死的,”迪奥伸手试探地抓了一把,果不其然,他的手从乔乔半透明的身体里穿过,只抓到了一把空气,烦躁地把自己的一头金发抓成了鸟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把家里有只鬼当一会事,因为他们互相碰不到对方。乔乔做什么,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迪奥也感受不到,在被自己警告了几次后这个孩子学会了闭嘴,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生活。

  而现在,乔乔忽然就能碰到东西了,不管是偶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要他能碰到了,就不可避免地会在房子里留下他活动的痕迹,而迪奥也没办法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何况,那毕竟是鬼,谁知道哪天乔乔会不会突然失去理智,然后恰好那时他又能碰到自己,最后一把刀结束了迪奥的生命。

  “这样不好吗?”乔乔不理解迪奥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生气,而是期待地趴在沙发上,用狗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我以后就可以帮忙照顾迪奥了。”

  “谁要你照顾,滚开,小鬼,别得寸进尺了!”迪奥骂了几句,没有去看乔乔受伤的眼神,从沙发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把自己摔进了浴室里。

  他放狠话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大概是因为醉酒后又吹冷风,洗澡的时候还开错了水导致被冷水淋了个透心凉,迪奥那天晚上十分不争气地发烧了。度数不算特别高,但足够让他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烧他个神志不清。

  在熔炉一般地高温中,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清凉,下意识地靠近想要汲取更多凉意。

  “别闹了,迪奥,快把我放开,我才能给你换毛巾。”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语气无奈的声音,用不太灵光地脑子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这个声音究竟哪里熟悉。于是没有多纠结,更加用力地抱住那团凉凉的东西,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在那几天都是休假,迪奥第二天才不用拖着病体去上班,而是慢吞吞地爬起来,跑去医院买药,输液,住了两天的院才得以回家。

  “迪奥!”他一回家就听见烦人的小鬼又开始聒噪,不耐烦地转身,然后被那小鬼扑了个满怀。

  在乔乔冲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忽然蹦到怀里的小东西。一个孩子的重量还不至于让他就这么没面子地摔倒地上,他只是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颗小炮弹冲击中了胸口,愤怒地低头,和那双盈满了星光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的主人扬起一个巨大的微笑,“你终于回来了,迪奥,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他此时此刻终于想起了之前那熟悉的声音是谁的了,而且不得不承认——操他妈的,也许,家里再多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起码当乔乔说想他的时候,他的确有些高兴,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春心萌动一样,幼稚的很,但感觉还不错。

  他伸手揉了揉乔乔的脑袋,和他想象的手感差不多,像是什么小动物温暖柔顺的皮毛,他说,“小鬼,别蹬鼻子上脸了。”

  而乔乔只是傻乎乎地笑着,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把他埋得更深了一些。

  从那天之后,乔乔就开始在迪奥的生活里留下了痕迹。他只有在晚上九点之后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凌晨四点之后就会再一次变回鬼魂。迪奥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和小屁孩待到大半夜才去睡觉。

  而他给乔乔的评价也是对的,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小鬼。他先是在迪奥骂人的时候皱眉,谴责地让他不要说脏话,要当个绅士;再然后他会在迪奥抽烟的时候捂住口鼻,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迪奥,好像一个鬼能吸到二手烟似的;每天晚上迪奥准备喝两口的时候,他就更过分了,仗着自己可以碰到东西把酒瓶起来,迪奥作势要打他,他就一头冲进迪奥怀里,把他撞得胸口贼疼,只能一巴掌拍到小鬼的屁股上,骂骂咧咧地抱着小孩到处找自己的酒。一般来说,他都没办法找到,毕竟他对房子的构造怎么能比会穿墙的鬼来得清楚。

  迪奥被迫戒了烟,又被迫戒了酒——与其让他花钱买来酒却喝不到,白白浪费一大笔钱,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买。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了,他有了新的发泄方式。

  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一个小屁孩起了心思是在半夜。鬼根本不需要睡觉,但是乔乔很喜欢和迪奥一起睡觉的感觉,所以他会在夜间跑到迪奥床上,缠着他给自己讲故事,然后窝在他怀里,直到自己再一次变回鬼魂。

  那一天迪奥失眠了,而怀里的乔乔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弄得迪奥下半身也跟着不安分起来。他怪乔乔乱动,把他从床上薅下来,提着茫然无措地晃动双腿的乔乔丢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怎么了,迪奥,为什么把我赶出来?”被丢下床的小男孩委屈地大吵大闹,在沙发上撒泼打滚,然而迪奥狠心地关上了房门,留下乔乔一个人在外面不屈不挠地抠着房门。

  迪奥又找到了乔乔可以触碰到实体的好处,一是乔乔这样子没有办法穿墙,二就是他可以做些会被送上法庭的事情,也许那个时候来帮他辩护的还是他的同事。

  不过他不会被送上法庭的,因为他的乔乔是个不属于现世的鬼魂。

  迪奥只用了一次手冲的时间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如果他的乔乔是个普通的男孩,或许他还能等到他长大的那一天才下手,因为现在是法制社会,他真会在坐在被告席上时,被帮他辩护的同事嘲笑和吐口水的,虽然他觉得他的变态同事们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但他的乔乔是个鬼,也许来自好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前,变成鬼的时间没准比八个他的年龄叠加起来还要久远,没准不是他炼乔乔而是他的乔乔炼他也说不定啊。

  这位律师先生三下两下用狗屁不通的逻辑说服了自己,第二天就付出了行动。

  要想骗到一个孩子的真心对于一个肮脏的大人来说在容易不过,特别是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和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自己的时候。乔乔的名字是他取的,乔乔的尸体也埋在他的房子之下,乔乔存在的秘密只要他知道——除了迪奥自己,没有谁比他更能得到乔乔的喜欢了。

  一次午夜的游乐园巡回,几块草莓味的巧克力,一只比乔乔本人还大的泰迪熊,一首生日歌,一场电影,一次约会。

  这个孩子几乎是迅速沦陷,他还太年轻,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只知道迪奥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他喜欢看见迪奥开心的样子,不喜欢看见他皱着眉抽烟的样子。

  于是他当然愿意伏在迪奥的耳边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当然愿意在迪奥亲吻他的时候闭上眼睛,孩子气地撅起嘴唇,就算被迪奥嫌弃口水流得满下巴都是也一样乐意。

  他唯独抗拒迪奥碰他。

  当迪奥第一次脱去他的衣服,把他按在床上时,他莫名地感到了恐惧和抵触。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漫无目的地哭着,手脚并用地抗拒着迪奥的靠近,最奇怪的是,他的身体一边拒绝着,他的口中还是说到:“我喜欢你,迪奥……我不知道为什么,原谅我,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哭得像是被抛弃的小狗,鼻涕和眼泪到处都是,一点儿也不可爱,甚至可以说很丑,和所有哭得皱巴巴的小孩子一样。迪奥低下头吻了吻他的乔乔,不容抗拒地把他翻过身去,亲了亲那颗紫色的星星,他说,“别怕,乔乔,你喜欢我不是吗,那就忍住。”

  乔乔哽咽着点头,“我喜欢你,迪奥……我愿意,愿意和你这么做……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嗝……会这样…:…”

  迪奥那天晚上做到了最后,直到最后他的乔乔还是在哭,就好像他身体内有着流不完的泪水一样。顾虑到他的乔乔的抗拒,迪奥很克制地只做了一次,他觉得或许男孩只是因为第一次太害怕了,之后就会好起来。

  然而当他再一次亲吻那颗星星时,他听见了他的乔乔这么说到:“迪奥,放我回家吧……”

  那天晚上迪奥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他的乔乔,穿着一身更华丽的服饰,像是一个天真开朗的小王子。他牵着自己的手,跟着自己在无人的夜晚登上轮船,抬头用信赖的目光看着他,“迪奥,真的不用跟父亲说一声吗?”

  “我已经给乔斯达先生写的信,乔乔,难道说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旅游了吗?”迪奥听见自己这么说到。他看起来似乎比现在的自己要更成熟一些,或许是那身同样像是几个世纪之前的古典服饰的原因,除此之外,他和自己一模一样。

  被他牵在手里的乔乔摇了摇头,最后望了一眼属于故乡的港口,然后跟着迪奥身边,乘着轮船离开,去到了遥远的,不知何处的目的地。

  迪奥从梦中醒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乔乔的影子。当然,那个孩子现在已经又变回了鬼魂,现在不知道飘到哪里玩去了。不过现在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一点,他会想起那个真实无比的梦,梦里的画面清晰得就像是看了一场高清电影,他甚至能看见乔乔眨眼时睫毛颤抖的幅度。

  那是他的乔乔吗?那个迪奥是他自己吗?他们要去哪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乔乔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迪奥感觉自己像是忽然从什么日常片剧场掉入了悬疑电影里,太多太多的疑点摆在他面前。平心而论他当然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不必上心,然而既然世界上都有鬼存在了,那么梦为什么不能意味着什么?

  直觉告诉迪奥,他不该去探究这么多,因为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只需要装傻,就能回到他原先的肥皂剧片场,而不是卷入什么神秘事件里去。

  可是,如果那个迪奥来和自己抢乔乔呢?

  迪奥不由自主地想到,既然乔乔能变成鬼魂,那么那个带他离开的迪奥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迪奥,现在是几百年前的死人。万一他也同样变成了鬼呢,他对于乔乔来说同样是特殊的,因为他和乔乔来自同一个时代,拥有同一段记忆。

  

  从那天之后,迪奥经常做梦。

  他总是梦到那个迪奥和乔乔故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乔乔八岁,那个迪奥十九岁。

  对于这个新来到庄园的大哥哥,乔斯达家族的小少爷很是好奇,他总是偷偷地躲在女仆的裙摆之后,自认为隐蔽地打量着那个不是仆人也不是少爷的迪奥。

  那个迪奥十九岁,在乔斯达先生的资助下考上了知名大学,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因为家中事故他暂时居住在乔斯达庄园,这所对于他所处的阶层来说,按理而言是一辈子也无法踏入的领域。

  他的身份严格来说是乔斯达庄园的客人,只是他地位卑微,即使仆人们对他态度恭敬,他也觉得并不自在。他给了偷看的乔纳森一个微笑,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这个不谐世事的小少爷弄死。

  那个迪奥是个变态。在梦中经历了一切的迪奥无比地肯定到,就算他再怎么会装模作样,在他的乔乔面前扮演一个好哥哥,他依然是那个在贫民窟里偷窃,虐待动物,甚至为了钱财杀人防火的小杂种。

  迪奥没办法控制自己在梦中的行为,甚至在梦中感到愉悦,无论他醒来之后有多少次想要打爆梦里自己的头颅。在他亲吻他懵懂无知的乔乔的时候,在他哄骗他的乔乔和他离开伦敦的时候,在他把他的乔乔弄得遍体鳞伤的时候。

  他承认他有的时候真想打那个喋喋不休的小鬼一顿,让他不要再把自己的酒瓶藏起来,但他从来没有下过手,一开始是因为他没办法碰到鬼魂,后来是因为,相比之下他更乐意用自己身下的棍子去惩罚不听话的小孩。

  他把哭着挣扎的乔乔压在地上,看见红色的血液顺着乔乔的大腿流到地上,他听见他的乔乔哀求着,求自己放他回家,听见他的乔乔神志不清地喊着爸爸,却被更加兴奋的自己再一次入侵。

  迪奥开始失眠,因为他抗拒睡觉,不想做梦,再去经历他的乔乔和那个迪奥的故事。

  “迪奥,你生病了吗?”现实中,他的乔乔,这个失去了全部记忆的小鬼正担忧地望着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这几天都在失眠,你怎么了?”

  “没什么,乔乔,”迪奥说,“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什么噩梦?”小孩的担忧里带着一些无法掩饰的好奇,他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好奇有些不太恰当,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钻到迪奥的怀里,“迪奥和我说说看吧,也许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迪奥看着乔乔干净的眼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拢了拢被子,把两人紧紧地裹住,“睡吧,我的乔乔。”

  “晚安,迪奥,祝你做个好梦。”乔乔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祝福看起来好像起到了作用,因为迪奥可算没有梦见那个自己了。他只看见了一片昏暗的灯光,来自墙上挂着的煤油灯,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几只毛绒玩偶堆在地上,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装在木质相框里的蝴蝶标本。

  这是个很温馨的房间,而且很陌生,不是迪奥以往梦见的任何一处地点——尽管它同样地清晰得不像是一个梦。但对于迪奥来说,谢天谢地,他不用看见那个自己和乔乔故事,然后在一旁无能狂怒了。

  他好心情地打量着这所房间,却渐渐地滋生出一些别扭的违和感,他思索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房间里没有门,也没有窗户。

  这里更像是一所被装饰成糖果屋的监狱。

  迪奥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呼吸不畅,就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以至于开始缺氧窒息。

  他强忍着不适,在房间里寻找出口。他不能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既然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话,他总要去寻找新的道路。

  像这样的密室,一般都会安放一个暗门,于是他耐心地找着每一个可能有暗门的地方。他掀开地毯,打开衣柜,搬走碍事的毛绒玩偶,最终锁定了角落里大得有些奇怪的箱子,或许箱子底下是空的,那里藏着一个暗门。

  他想着,打开了箱子,然后看见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他看见了他的乔乔,穿着和自己初遇时的长外套,小腿上挂着皮质的小腿袜带,被塞进了这个箱子里。他的脖子上有着一圈紫青色的掌印,额头上还带着干涸的黑褐色血迹,那双死不瞑目的蓝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迪奥,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迪奥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感到怀里的触觉有些奇怪,一低头对上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吓了一条,直到眼睛的主人眨巴一下双眼,“你又做噩梦了吗,迪奥?”

  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地走着,时针指向数字三,分针指向八,再过二十分钟,怀里的乔乔就会变成鬼魂。

  他看着他的乔乔,尽管怀中的乔乔鲜活得和常人无异,那双无神的眼睛还在死死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双眼睛盯着自己,无声地询问他,“迪奥,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我好像找到你的尸体了。”他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声音哑得厉害。

  乔乔没有回答,下床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客厅,又哒哒哒地跑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水,“先喝水,迪奥。”

  迪奥抓起杯子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全部灌倒嘴中,有些来不及吞咽的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一大片布料,“我找到你的尸体了,乔乔,你有没有发现这所房子里有什么既没有窗也没有门的地方?”

  乔乔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再恍然大悟地从床上跳起来,“有的,有一个地下室,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只去过一次,哪里好像没有窗户……门的话倒是有。”

  “带我去那里。”

  “现在吗?”

  “现在。”

  

  他们来到了地下室,那个大箱子已经被腐蚀了部分表层,然而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形态,完好无损地待在角落。地下室的暗门在天花板上,要靠着梯子才能下去,迪奥和乔乔从梯子上爬下去,然后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只有一具白骨。

  也是,这么多年的时间,尸体早就被腐蚀完了。但是乔乔依然能感受到,那是自己的尸骨,他伸手抚摸着头骨,就像是在安抚许多年前被杀害的那个自己。

  “乔乔?”

  迪奥的呼唤把乔乔从回忆中唤醒,他看向迪奥,眼神那么复杂,让迪奥感到不安,他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乔乔?”

  “没事的,迪奥,”最后乔乔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扑向迪奥,眷恋地依赖在他的怀里,他说,“我还是很喜欢你。”

  迪奥下意识地接住落入自己怀里的孩子,他轻的就像是落在怀中的星光,他低头,看见乔乔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四点了,他的乔乔又要变成鬼魂了。

  他从来没见过乔乔变回鬼魂的场景如何,是身体渐渐褪去色彩和厚度,逐渐变得飘渺,还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完成了转变。但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像是一簇星光一样在消散。

  “不……别这么对我,乔乔——”他发了疯似地想要伸手拢住那片消散的星星,然而一如既往地,他只能抓到冰凉的空气,他惊恐地看见他的乔乔在他怀里消失,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就像在梦里时一样,他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他感受到嘴角湿漉漉的触感,知道他的乔乔撅起嘴巴,在他嘴角糊了一大片口水。他这次没有嫌弃他了,抱着一大片空气,看着箱子里的尸骨。

  在找到尸体之后,他的乔乔就消失了。

  

  一个星期,迪奥翻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旧报纸,无时无刻都在翻,从1700年一路翻到2000年,终于在两份老报纸上找到了那两条新闻。

  乔斯达家族长子失踪。

  知名律师迪奥死亡,葬礼在本镇举行。

  他顺着报纸上的地址,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找到了那片墓园,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地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刻着自己姓名的墓碑。

  他说:“我恨你,你害死了我的乔乔。”

  就算那个自己送来了他的乔乔也一样,他不感激他,他只为对方占有过自己的乔乔而嫉妒,他说,“你输了,乔乔他爱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听见两个世纪之前的自己笑着说,你难道不是我吗,你的灵魂和我一模一样,他爱的人最终还是我。

  迪奥把烟头扔到墓碑上,“你真恶心,自己跑去转世投胎,让乔乔一个人在房子里孤零零地游荡。”

  他骂了自己一顿,捣毁了那个墓碑,回到自己冷冰冰的家里,开了三瓶白兰地,点了一根烟,喝得酩酊大醉,吐得满身都是。他期待着第二天醒来能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盘冷了的烤面包,还有一杯白开水。

  尽管这样的奇迹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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